少女似乎還未褪去孩童的天真,話語稚氣得讓人想笑,夫妻之間的感情哪是這麼簡單就能說清楚的?
可神宗和鄭貴妃卻被震住了,他們是不被人支持的眷侶,他們的夫妻之情於帝王之家而言,又何嘗不是如此的天真?
神宗回過神,容色複雜,卻帶著驕傲,「你說的不錯。」
封建父權社會,也只有她,有繼續天真的底氣了。
壽寧悵然出神,她為向知事打動,也是他身上謙和溫潤的氣質,這樣的喜歡,究竟是不是真正的喜歡?
朱挽寧裝完杯也不忘撈一把陷入哲學問題的姐姐,「各人有各樣的看法,比如先前薛探花金榜題名時,我覺得這種眉清目秀的讀書人真好看,後來阿珩到我身邊,我又覺得英姿颯爽的小將軍也不錯,姐姐,我說話一天一個樣,你可別把自己繞進去了哦。」
壽寧忍俊不禁,伸手彈彈她的臉蛋,笑著對神宗說:「父皇還笑我呢,殊不知真正恨嫁的小色鬼在這兒呢,你就看著人家好看了是吧!」
朱挽寧不滿地扒開她的手,「姐姐不懂,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只是想給全天下的美人一個家,我有什麼錯呢?」
小公主能有什麼壞心思呢?
神宗被兩姐妹逗得哈哈大笑。
鄭貴妃笑著搖搖頭,「坎坎同巽兒這麼要好,忽然讓妾身覺得羞愧,常與三郎嘆尋常夫婦之樂,卻不知自己早已身處其中,為賦新詞強說愁。」
神宗慨然點頭,「白駒過隙大抵便是此刻的感受了,明明她們出生時的樣子好像在昨天,如今巽兒卻已經選了駙馬,要嫁人了。」
孩子懂事的時候,往往使家長驚覺時光飛逝。
「巽兒待在宮裡的時間不久了,你這個當娘親的,多跟她說說話,陪陪她。朕留坎坎在這兒用膳,你不必再來,晚間自去翊坤宮陪你。」
鄭貴妃應了聲,帶壽寧告退。
朱挽寧午宴吃得不多,幾人鬥嘴就夠她忙的,聞言也不客氣,又往父皇面前湊了湊,「父皇有話對兒臣說?」
神宗叫她把之前那幅畫收起來,小心合著畫軸,小朱的目光落在畫上,似乎有那麼一瞬間,窺探了大黎當政最久的這位君主內心一角。
「拾食記的生意不錯,有意再開一間新鋪子玩玩嗎?」
宣紙鋪開,松墨香氣撲簌,朱挽寧磨墨的手一頓,神宗已經執筆開始寫字了。
傳說中的特務頭子,東廠督公的面容在腦海中閃過一瞬,在她面前溫良恭儉讓還講道理一換一的態度終於有了解釋。
「......拾食記是父皇讓馮訕給我的?」
神宗道:「四里巷那片地,不是你輕易應付得來的。」
這話是默認了。
東廠是專門為皇帝打探消息的組織,她早該想到的,有關當朝嫡公主的事,馮訕怎麼可能會向神宗隱瞞。
一個疑惑解開,另一個疑惑隨之而來,馮訕與她會面時每一次宋培風都在場,他早該看出來宋培風和自己關係不尋常,若是如實向神宗匯報了,宋培風又怎麼會成為壽寧的駙馬候選人?
若沒有向神宗匯報,馮訕又為何隱瞞他與宋培風的關係?
問題在腦海中打轉,卻不能輕易問出口,若這二人有什麼羈絆,貿然揭露只會添亂。
她揚起笑臉,「兒臣的經商頭腦還不錯吧?」
神宗瞥了她一眼,伸手輕點她的額頭,「小把戲,還算有用。」
朱挽寧故作不服,「那誰是大把戲?!」
她沒想到神宗真的回答了:「圖南,你認識吧。」
囂張騷包愛聽玉碎聲的兄控奸商?
琴鶴江南的事都知道,她認識宋圖南的事更沒有隱瞞的必要了,朱挽寧乖乖點頭。
「若不是帝師縱容,圖南早該入戶部執事。」神宗臉上出現淡淡的惋惜之情,「江南以鹽鐵立足,三年前徐州一帶漕幫勢力滔天,禍害百姓許久,派去的官員什麼都查不出來,還險些喪命。」
朱挽寧試探猜測,「是圖南解決的?」
神宗點頭。
朱挽寧不解,「兒臣記得宋圖南並未考取功名,所以他是以商賈之身......」
神宗道:「這便是他的過人之處。」
官員尚且有衙門支持,商人卻只有他自己。
這裡的漕幫相當於水上的黑勢力,宋圖南三年前才多大,居然能解決連正經官員都難辦的事。
要不說自古英雄出少年呢。
朱挽寧點點頭,她算是明白,大奸商居然在父皇心裡有這么正派的形象。
不過她思維向來跳脫,轉著手中的墨條,問道:「父皇為何突然告訴兒臣這個?」
第184章 父女
神宗並未看她,只是繼續在宣紙上寫字,寫得不滿意,便隨手抽了丟入旁邊筒內,「坎坎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