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今日,她終於懂得江暮雪的絕望。
她終於明白,為什麼留下來的那個人會如此崩潰。
為什麼江暮雪會不顧一切代價,即便犧牲性命,也要找回愛人。
「師兄,你真的好辛苦……」
在這一瞬間,柳觀春好像被一記重拳砸蒙了。
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她可以不回家嗎?她可以保護好江暮雪嗎?
可是,好像她做什麼都來不及了。
江暮雪的修為並不能停滯不前,若她逗留太久,很可能再養出第二個、第三個黑太歲,到時候她會辜負江暮雪的仙骨,她會浪費江暮雪為她換的機緣。
柳觀春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她到底該怨自己,還是該怨恨江暮雪,還是該怨恨前世製造出那麼多波折的唐玄風……
到底誰能教教她,誰能救救師兄……
柳觀春捧著江暮雪的臉,她忍住眼淚,在師兄的嘴角落吻。
「師兄,有你在這裡,我覺得這個世界好像也並非全是絕望。」柳觀春朝他溫柔地笑,「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不會選擇赴死。」
「江暮雪,我會為你活下來。」
聞言,江暮雪的指骨顫動,在那麼一瞬間,他覺得自己的心臟都被柳觀春攥緊了。
他做了那麼多的事、他守著柳觀春那麼久,他終於有了回報,因他成了柳觀春的生欲。
柳觀春不再絕望到甘願赴死。
江暮雪終於……救活了她一次。
薄暮冥冥的夜裡,竹青色的床帳之中。
男女身影交疊,掌根相抵。
柳觀春洗淨了渾身的污濁,她腳底的傷口也被溫軟的靈力癒合。
她拉著江暮雪墜下神壇,她的五指侵進他的指縫,與他緊密相連,互生互纏。
她抻著頸,血管泛起緋紅,她一直在親吻江暮雪。
吮。咬他筋骨漂亮的手,啄吻他那雙因熱氣而生潮的銀眸,還有輕輕挨蹭江暮雪那一縷被霧氣打濕的銀髮。
柳觀春清醒地感受他,即便酥麻感自尾骨傳遞,她也沒有逃跑……
她不會再躲江暮雪了。
她不會再捨棄江暮雪了。
她會留下來。
「師兄,抱抱我。」柳觀春一邊落淚,一邊摟住他的脖頸。
雪氣漸漸濃郁,她能感受到江暮雪的所有。
她打開膝骨。
她吃不消那柄熾刃,但她勉力在承受。
江暮雪知道輕重緩急,因兩人締結了能夠共感的忘心咒,他能夠很好地配合柳觀春。
幸好,那種開天闢地的纏痛,他也分擔了一些。
幸好,柳觀春並沒有一直在忍受痛苦,她也有得趣的時候。
柳觀春只覺得渾身綿軟,像是浸在濕濘濘的雨里。
水聲淋漓,不知是哪裡下了雨。
江暮雪也能聽到很多隱忍的、難耐的哼響。
「若是很疼,可以咬我。」
江暮雪竭力哄她,可他覆下來的肩膀,幾縷充盈清幽香氣的髮絲一直在柳觀春眼前晃動。
他明明在遷就她,可他又在竭力誘她。
柳觀春漸漸失神……她還是咬了他。
很難形容那一夜的親吻。
暴烈,瘋狂,至死方休。
很難形容那一夜的纏摩。
柳觀春用力地絞纏,她緊繞著江暮雪。
力氣大到她心口都在酸澀。
她很想落淚。
她好像要碎掉了,她身上的枷鎖盡數拋棄,她發出決絕的聲響,碎得果斷。
像一塊被融化的冰。
可柳觀春不能這樣自暴自棄,她怕江暮雪難過,她無可奈何,又只能將自己一片片拼好。
腦袋昏昏沉沉的,柳觀春無法思考。
她遵循愛人的本能,她想用身體,永遠記住江暮雪。
柳觀春需要這種抵死纏綿,來給予自己微乎其微的安全感。
她的目光一錯不錯地凝望江暮雪。
她記住他冷峻的眉眼、記住他清幽的聲音、記住他寒冽的氣息、記住他那異於常人的、冰冷的體溫……她想記住江暮雪,世上獨一無二的師兄。
她想留下一些江暮雪的東西,可她什麼都留不住。
柳觀春清楚知道,她在慢慢失去江暮雪。
就像從未得到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