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話?」柳觀春驚喜地追問。
「嗯。」倘若江暮雪當真不喜,他會當場粉碎紙鶴,不讓柳觀春與他傳信。
細想起來,當初江暮雪的容忍與耐性,其實也是一種對於柳觀春的隱秘偏愛,只他自己從前不承認罷了。
柳觀春滿意了,她的嘴角上翹,繼續念信。
孟瀚舟顯然是個傷春悲秋的男人,這封信竟從柳觀春進道宗伊始開始說起。
孟瀚舟說柳觀春小小年紀就心機頗深,知道用小點心來討好師兄、師姐,可唯獨不知道也給他這位路過外門的長老一份。
譴責完柳觀春,又說起她拜在門下,當了自己的徒弟的事。
柳觀春還是護短的,自從認了孟瀚舟為師尊,倒也知道時常在外維護師長的尊嚴,就是太過自以為是,她自以為藏得很好,但孟瀚舟早早知道,柳觀春明面上和葉長老、鄭長老恩斷義絕,私底下跟著兩位長老偷學術法符籙……
此舉說好聽一點是勤勉好學,說難聽一點就是背棄師門。鬼知道孟瀚舟看著臭丫頭於術法方面突飛猛進,時不時還能蹦出一招孟瀚舟還沒教到的咒印符籙,心有多寒,心有多痛!
說到這裡,孟瀚舟又講起柳觀春和江暮雪合婚的事。
兩個都是自家徒弟,手心手背都是肉,雖然江暮雪命不久矣,但他能為柳觀春獻出生命,也算是不錯的道侶人選,孟瀚舟就不當痛擊鴛鴦的大棒了。
只是柳觀春若為世外之人,在江暮雪飛升後,還會回家的話,那兩人還是悠著點,可別一時衝動造個孩子來。
不然柳觀春帶著遺腹子遁回異世,這不純純折騰人麼?柳觀春不但要守寡,還要帶娃,偏他也見不著二徒弟,不能幫襯著……想想就很辛酸。
這段話,柳觀春心裡默默消化,沒敢念。
少女倏忽緘默,倒引得簪完花的江暮雪低頭,不解地詢問:「怎麼不繼續念了?」
柳觀春耳朵滾燙,打哈哈敷衍:「啊……不是什麼好話。」
她有點慶幸江暮雪的目力沒有從前敏銳,無法一目十行看完她的信。
說起來,孟瀚舟的話倒真的提醒柳觀春了,她倒是沒想起避。孕事一遭,難不成師兄也是顧慮這個,方才不願與她行房?
柳觀春憋了半天,沒忍住,開口問江暮雪:「師、師兄,道門裡有沒有什麼避。孕事的秘藥?」
聽完,江暮雪怔忪,手骨不禁震顫一下。
他沉默許久,方才慢條斯理地說:「修士如想孕育子嗣,只需在行房時,施加賜子福令,便能懷上身孕。若無此念,修士並不會有孕……」
也就是說,倘若柳觀春不想,即便她與江暮雪再如何荒唐無度,也不會懷孕?那還真是體貼……
柳觀春莫名想到昨日,她不慎、險些、差點,跪坐上師兄俊臉的事……她記得床笫間隱有靡麗花香散開,她屈膝,雪。腚的兩瓣澗,亦有霜花濁浪,流溢。
柳觀春忽然覺得耳朵有點燙,她揉了揉臉,收好這些信箋,覺得自己不能再和江暮雪待在寢房中了。
畢竟江暮雪如此端莊、美麗,她很難把持住啊!
柳觀春是和江暮雪來深山老林隱居,修身養性的,不是尋個藉口把師兄囚。禁於此,日日想著怎麼把江暮雪騙上。床的!
第77章 回家(三)嫁衣。
第二天清晨,江暮雪被幾滴眼淚驚醒。
江暮雪那隻借給柳觀春枕睡的手臂,隱隱感受到從女孩眼角淌下的滾沸濕意。
江暮雪睜眼,看到柳觀春的肩頭輕顫,小聲抽噎。
她在哭。
江暮雪怔忪,他很擔心,但仍是放低聲音,轉過柳觀春,柔聲問她:「師妹,怎麼了?」
柳觀春沒想到自己小聲哭兩下也能驚動江暮雪,迎上那雙深秀眉眼的時候,她破涕為笑,把眼角的淚花擦掉。
仿佛方才都是江暮雪眼花產生的錯覺。
「是不是吵到師兄了?」小姑娘眨眨眼,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微笑,「沒事,我只是夜啼罷了,這麼大還哭,真的有點好笑……」
江暮雪不喜歡她哭,這會讓他覺得自己無用,他溫柔伸手,幫柳觀春拭去眼睫上濕漉漉的淚,耐心地哄勸:「有什麼心事,你可以和我說,不要瞞著我。」
柳觀春總算坐直了身子,她跪在床側,雙手去碰江暮雪散落枕邊的瑩亮白髮,指尖有點發抖。
「師兄,前世……你確實生過白髮,對嗎?我看到的不是幻象,而是你前世的記憶,對嗎?」
柳觀春的目光堅定,她已知答案,江暮雪騙不了她。
「是。」江暮雪承認。
柳觀春心中悄然塌陷,空了一塊。
她既慶幸江暮雪肯待她誠實,又難過江暮雪前世孤苦伶仃一個人。
柳觀春狠咬江暮雪下巴一口,「江暮雪,從今往後,你不能對我撒謊。」
到底下嘴不夠狠,江暮雪只感受到痛,但沒有血珠溢出。
眼角余光中,江暮雪瞥向柳觀春露出衣袖的一截凝脂藕臂,那裡繪著他留下的忘心咒。
一個能在江暮雪死後,令柳觀春忘記他的咒契。
可柳觀春對此並不知情,她還以為,那道符文不過是尋常的同心咒文。
江暮雪扯了一下唇角。
「好,我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