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雪劍受靈氣掌控,瞬間燃燒,火焰一竄三尺高。
就在江暮雪欺身劈向唐玄風的時刻,一股火流噴涌而出,帶著排山倒海之勢,襲向老者迎風搖曳的衣袍。
一簇簇紅火流星,如同天女散花,四下飛來。
不算什麼雷霆招數,只是業火纏人,火光生生不息,會浸染唐玄風的道袍。
唐玄風眉眼一冷,極速避開,飛向一側的高樹枝椏間避難。
他並非不敵江暮雪,而是他與黑山氣息相連,邪祟畏火。大業在即,唐玄風不能吸收火氣,引得黑山暴亂,露出端倪。
此戰不能再打下去。
唐玄風五官扭曲,氣到猙獰,他以心念傳音,厲聲道:「江小友,深夜擅闖玄劍宗禁地,又以劍器傷人,是想與我玄劍宗為敵?」
這句話說出,江暮雪才狀似恍然,撤下劍上殺意。
男人飛身落地,還劍入鞘,抱拳致歉:「唐掌門誤會了,弟子不過是見一縷魔氣竄入後山,追隨邪祟至此……不慎驚擾掌門清修,弟子罪該萬死,這就告退。」
說完,他也不顧唐玄風的反應,轉身便御劍離開。
唐玄風心中雖窩火,卻沒有再追。他要小心提防江暮雪,不可在最後關頭暴露黑山,前功盡棄。
至於江暮雪方才所說魔氣,也不過是信口胡謅。
唐玄風最不喜弟子唐突,若以他前世性情,定要問罪於江暮雪。
可他竟一反常態,好脾氣地放人一馬,由此可見蒹葭閣深處,確實藏著什麼。
江暮雪若有所思,可他顧及柳觀春安危,不能在外逗留太久,還是先回房守著師妹。
江暮雪走後,唐玄風臉色陰沉,回到樓閣之中。
他面色不虞,戾氣暴漲,便是黑山也觀出端倪。
邪祟發出混沌可怖的喁喁私語,似笑似怒,光怪陸離。
唐玄風與黑山心意相通,能聽懂它口中言語。
唐玄風不由冷嗤:「我會怕他?簡直可笑。不過是元嬰期二階的小弟子,如何與我相爭?待幾日後,你的鬼氣養成,他也不過是我飛升途中的一塊墊腳石罷了。」
唐玄風想到前世的屍山血海,想到前世的通天之力,他又想到天道降下天諭,命他奪取江暮雪的機緣。
不被天道青睞之人,與芻狗何異?
這一世,唐玄風不會淪為輸家。
第68章 黑山(十一)端倪
江暮雪回房的時候,柳觀春還在睡覺。
她的睡顏安靜祥和,眉心沒有褶皺,她不再陷入陰森可怕的夢魘中。
江暮雪松下心神,他用靈力將剩下的水加熱,脫去沾了飛雪的寒衣,沐浴更衣,將一身霜氣都洗淨後,慢吞吞挪進被褥里。
柳觀春的體溫很高,被窩是暖的,活人的熱意,驅逐江暮雪心中縈繞不去的後怕。
有很長一段時間,江暮雪需要時不時凝視柳觀春,以泛涼指腹摁壓她的頸骨脈搏,一遍遍確信她已經復生的事實。
江暮雪上了床,他不想擠到柳觀春,只占了床榻一塊狹窄的角落,但柳觀春意識到被窩來人,即便睡眼惺忪也要迷迷糊糊往裡讓,給江暮雪留出一個床位。
柳觀春明明喜熱,卻因知道來人是江暮雪,她下意識靠向那具頎長堅實的身體,靈細的手腳毫不客氣地掛到江暮雪身上,側躺著夾緊了他。
柳觀春粘人得很,似是繞樹而生的藤蔓,攀纏著江暮雪。
可江暮雪不嫌,甚至喜歡她的親近。
男人好脾氣地攬住柳觀春的腰窩,輕柔又強勢地將她按到懷裡,修長手指沿著柳觀春柔軟的手臂,探向女孩滑嫩的腕骨,確認脈搏,再侵進窄小的指縫,與她十指相扣。
江暮雪抓住柳觀春,滿意地閉上眼,即便他不必入睡,今晚也學著做一個能夠閉眼休憩的凡人,安分地躺在柳觀春身邊。
柳觀春不再是前世那口冰冷的小棺材,她不再占據床榻小小一角。
今生的柳觀春雖然身材嬌小,削瘦一團,單手就能攏進懷裡,但她是熱乎乎的、嬌氣的、活潑的,抱起來很舒服。
江暮雪能帶她去很多地方。
帶她去看山、看海,柳觀春對任何事物都感到新奇,她會喜歡那種掛滿街頭巷尾的花燈,她會喜歡在草原沙丘上無拘無束地奔跑……她會回頭,朝著他笑,她會有喜怒哀樂,不再是永遠無法回應他的小小匣子。
這一次,江暮雪終於不必帶著裝有柳觀春遺物的小棺材了。
想到過去,江暮雪抬臂,抱她更緊。
江暮雪聽著柳觀春的低緩呼吸、徐徐的心跳,她就靠在他的懷中,與他同床共枕,氣息相近。
男人怔怔地出了一會兒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