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陽帝的天靈蓋冒煙,很快一團團深色的肉瘤從溯陽帝的身體裡鑽出,匯聚成一地流動的黑水。
沒等蘇無言打下雷火,那些魔氣便爭先恐後地鑽進地縫,消失無蹤。
蘇無言挑眉:「跑了?」
江暮雪:「興許此處不止趙縣一個妖陣,不過都城大魔已除,陛下暫時無礙了。」
溯陽帝清醒後,仿佛大病一場,唇瓣幾無血色,他抖著腿,同江暮雪連連道謝:「七弟,多虧有你,朕才能撿回一條命……」
江暮雪漠然道:「扶正黜邪本就是修士分內之事,談何言謝。只一事,我想陛下告知。。」
溯陽帝靠著朱福站起身,「七弟但問無妨。」
「陛下被魔附身後,可有看到什麼幻象?」
溯陽帝皺眉回想:「旁的記不清了,只記得有一座山……」
江暮雪:「山?」
「一座會動的……黑色肉山。」
此言,和柳觀春說的一致。
那座黑山,究竟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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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劍回府時,柳觀春不知為何,總覺得體力不濟,她腦袋昏沉,靠著江暮雪便沉沉睡著了。
以至於被師兄抱回房間,柳觀春都疲乏到沒有睜眼,她忘記問了,今晚是自己睡還是跟著師兄睡?
算了,反正都一樣。
柳觀春睡得迷迷糊糊,她能感覺到有人幫她脫下鞋襪,甚至端水為她擦臉與泡腳。
待乾燥的巾帕擦乾淨少女足踝後,柔軟的棉被人拉開,柳觀春似有所感,憑藉最後的意志力,骨碌碌地滾進被窩。
就此,厚被落下,柳觀春渾身暖意,陷入夢鄉。
也是奇怪,她這次做夢,竟又看到了那片遼闊的雪域。
她害怕自己又回到可怖的幻境裡,可此處明亮,風雪冰冷,草廬坐落在山丘高處,是她熟悉的迷魂夢陣的場景。
許是知道這個夢境有江暮雪,柳觀春並不感到十分害怕。
她長途跋涉,又邁進那一座來過千萬次的草廬。
待房門推開,柳觀春入目第一眼,果真是江暮雪。
今日的師兄倒是尋常見慣了的樣子,頭戴蓮花玉冠,兩鬢垂落幾縷清逸青絲,一雙鳳眸凜冽,額點丹朱,遠觀氣質高潔,淨如月中聚雪。
江暮雪身上穿的是道宗弟子服,肩側隱有蓮紋,那是孟瀚舟親傳弟子的徽印。平素教導柳觀春劍術,江暮雪便是著這一身衣。
面對帶有師長威嚴的江暮雪,柳觀春心中湧起與生俱來的膽怯與敬畏。
她也意識到,眼前的師兄,如濯水青蓮,只可遠觀,不可褻玩。
便是夢裡,她也不敢褻瀆。
柳觀春只看一眼,轉身就想跑回雪域,靜靜等待夢醒。
只是沒等她拔腿離開,一縷劍氣已然襲來,釘在她足踝兩側,大有「想跑試試?跑一丈剁一隻腿」的意思。
如此不近人情的樣子,更像是平日裡那個古板冷肅的師兄了。
柳觀春轉頭,訕訕一笑:「師兄,我是在做夢嗎?」
江暮雪垂眸,指骨摩挲腰間玉佩。
片刻後,他道:「嗯,今日種種只是夢境。」
沒錯,今晚造夢,也是江暮雪不得已而為之。
因柳觀春身上那股鬼陰之氣太盛,之前還被邪祟強行拽入幻境。
若想護她安危,務必要滌盪陰氣。
凡人若想聚陽,單憑喝酒吃葷食可不夠。
陽氣不似靈力,可以通過五感傳流,而采陰補陽,除卻雙修之法,唯有口渡陽氣了。
畢竟陽氣是肉。身。精元,要麼夫妻敦倫,要麼通過唇齒渡氣,他不可能與柳觀春交。合,自然只能選取此等下作之法。
幸好,江暮雪還能造出夢陣,為柳觀春渡陽氣。即便柳觀春是神識入夢也沒關係,只要江暮雪是真身入陣就能傳送陽氣。
如此一來,於柳觀春而言,不過一場春意盎然幻夢,只是江暮雪要入陣獻身,受些折磨罷了。
江暮雪輕輕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