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無言法力高強,最擅畫符傀術,只他的毛髮生長緩慢,若是不小心被火燒灼,又得半年時間才養回一寸,是以柳觀春每次都給他準備許多防火的符籙與寶物。
蘇無言心中感動,不老實地伸手,揉了
揉柳觀春的腦袋:「知道啦知道啦,我會多加小心的。」
只是沒等他再多摸一會兒,一把光劍已然破空偷襲,蕭風擦臉而過,將他披散的髮辮削落一截。
蘇無言瞥向劍鋒殺來的方向,氣得咬牙切齒:「江暮雪,你想死是不是?!」
江暮雪漠然看他一眼,反扣住柳觀春的腕骨,將她拽到身後,「別耽誤時間,啟程了。」
江暮雪一本正經說正事,又見柳觀春投來安慰的眼神,蘇無言心裡縱有一團無名火,也沒再和江暮雪廝打至一塊兒。
趙縣占地遼闊,本是遠近聞名的富縣,然而縣民幾日之內盡數死傷,滿城除了遍地白骨,就只剩下的唯有那些啄食腐肉的烏鴉禿鷲。
黑鴉在空中盤旋,滿城陰氣森森。
江暮雪散開劍氣,四下查探,道:「趙縣之所以妖瘴難除,是因縣中設有汲取凡人。精血的大陣,近日妖禍頻繁,皆是為了滋養此陣中的大魔精怪。我們六人分開行動,若遇陣眼,切莫輕舉妄動,先發信鶴傳訊,待我前來布陣殺魔。」
六人之中,唯有江暮雪已是金丹四階境界,他修為最高,眾人自然都願意聽他差遣。
唐婉等人無異議,柳觀春則無條件相信師兄,唯他馬首是瞻,況且她和江暮雪還結下同心咒契,如她有難,師兄定會迅速前來襄助。
江暮雪看了柳觀春一眼,似是擔憂師妹境界低微,唯恐她會出事。
柳觀春朝他一笑:「我不能總是待在師兄的羽翼之下,況且還有師父送的降魔傘、師兄的同心咒護體,論勝算,我比師兄、師弟都大呢!」
江暮雪頷首:「諸事小心。」
「好!」柳觀春知道同心咒的功效,她疼,師兄亦疼。
柳觀春不會魯莽行事,畢竟她不想江暮雪受傷。
柳觀春將趙縣比作八卦圖陣,她定下震位的方向,御劍離去。
唐婉等人也分開行動,盼著儘早尋到妖陣的陣眼,處理好妖禍,回玄劍宗去。
唐婉朝著坤位查探妖氣,她已是臻至金丹的女修,手中又有九州第一劍的「霓光」仙劍護體,不過一道燦亮劍光溢出,那些阻撓她前行的妖氣便迅速腐爛,如稀雲潰散。
只是,沒等她走出兩步,唐婉的後頸忽然感到一麻。
虛空之中,一條像是綢緞,又似細線的紅繩,迅疾鑽進女修的皮肉,沿著四肢百骸流竄,無數絲線纏上唐婉的腕骨,綁縛掙扎的野獸一般,勒進皮肉里,將她的手腳高高吊起。
唐婉短暫失去神志,她變成了被線拉扯的傀儡,眼白後翻,意識迷離,僵硬地調轉方向,往柳觀春所在的震位行去。
-
柳觀春這一路不太平,她遇到了不少攔路的精怪。
但都是一些妖氣滋養的低階怪物,柳觀春信手拈來幾道符籙,就能將它們殺滅。
不過前路越險阻,柳觀春便能肯定前方設有陣眼,待她漸漸看清遠處那個黑氣籠罩的地穴時,她停下了腳步。
眼前的地穴像是憑空挖出的一個天坑,黑氣繚繞,深不見底,吹來的罡風卷出坑底的煞氣,濃郁的血氣迸流,催人作嘔。
仿佛底下是埋葬凡人骨血的萬人坑。
柳觀春適時停下,她不蠢,不會貿然行動,當務之急便是給師兄傳信。
當那隻標記地點的粉鶴飛向天穹,柳觀春的心總算放下一些。
沒等她原路返回,遠處的草叢中忽然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
「柳、柳觀春……」
一聲怪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呼喊響起,柳觀春肩頸微僵,整個人被迎面吹來的寒氣掀翻。
不待她召劍禦敵,唐婉的手猛然推上柳觀春的肩膀。
「去死吧!」
那一股力道強大,氣勢澎湃,不僅伴隨著金丹修士的高強靈力,還有一股揮之不去的腥臭妖氣。
柳觀春墜下深淵,她在狂風大作的半空中翻身,看到那張詭譎可怖的臉——唐婉被妖魔寄生了!
柳觀春猜出,她的墜落之地便是妖陣的陣眼。
她不知道這裡有多深,有多險。
她只能感受到鋒銳如刀的妖風割開殷紅的髮帶,吹散她一頭凌亂的烏髮。
風力太大,散亂的青絲抽在臉上,像是一記記牛鞭,打得柳觀春臉頰抽疼不止。
可除此之外,還有更為劇烈的痛感襲上她的心頭,那是被妖魔吞噬的灼痛,猶如剜肉凌遲,令人心驚膽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