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江暮雪本該沉心靜氣,一閉眼,腦海中卻都是柳觀春睜著一雙澄澈杏眼,嬌嬌喚他「師兄」的模樣。
江暮雪想,今天裡里外外準備半天,太過麻煩,還耽擱師妹睡覺。
為了方便柳觀春下次入住,他是不是還應該準備一些簇新的女孩衣裙備在房中?這個念頭一起起來,饒是江暮雪再襟懷坦白,守正磊落,也不免覺得自己有些乘人之危……即便只是好心收留,也不該如此唐突柳觀春。
房中的柳觀春也有幾分不自在了。
她其實是想著前世常有和師兄在野外露宿的經驗,一時犯困,就近找地方眯一會兒。
可真當柳觀春踏進江暮雪的房間,看到纖塵不染的床榻和桌椅,她又意識到,此地其實是江暮雪的私。密。處,不合適她涉足。
可來都來了,轉頭要走,柳觀春又怕師兄誤會她存有嫌棄之意,很傷感情。
於是,柳觀春只能任性一點,保證自己今晚睡得舒坦,大不了下次不來叨擾。
柳觀春兌好熱水,她快速洗完澡,穿上衣裙。
衣著妥當以後,柳觀春又一邊用帕子絞乾頭髮,一邊敲動房門,示意江暮雪回房同住。
江暮雪於暗處無聲無息地睜開眼。
他聽到房中動靜,又看到那個趴在門上的小小身影,心神微動,還是起身走回屋裡。
柳觀春手短,擦頭髮擦得手臂發酸,一見江暮雪進屋,她立馬揚起燦爛的笑臉,甜甜喊:「師兄。」
柳觀春現在清醒許多,她的目光從江暮雪襟口微開的白衣,掠過雪頸上的喉骨,最終落在他的臉上。
柳觀春在判斷師兄的房間被她強占,他有沒有生氣,但江暮雪沒什麼表情,一如既往淡然自若,應該是無所謂的狀態。
柳觀春鬆一口氣。
她不免想,小時候的師兄其實好親近多了,也不會給人那麼強的壓迫感。
江暮雪知道柳觀春今日練劍勤勉,擦頭髮也手臂發酸,考慮師妹的辛苦,他彎腰伸手,接過她手裡軟帕,「我幫你擦。」
柳觀春受寵若驚:「謝謝師兄!」
江暮雪牽著小姑娘坐到榻邊,再度把厚重的帕子蓋她頭上。
江暮雪雖然只是一個七歲小孩,但他帶著兩世記憶,自然還如大人一般穩重可靠。
江暮雪的手掌比柳觀春大許多,隔著帕子壓下來,能很好地蓋住頭髮。
江暮雪一點點擰著濕漉漉的烏髮,幫她擦頭髮,動作細緻輕柔,讓柳觀春產生一種自己正被人悉心照顧的錯覺。
柳觀春能感受到師兄的指骨在她發間穿梭,用勁兒不大,甚至動作小心翼翼,生怕拉扯到她的頭皮,讓她吃痛。
師兄真的很會照顧人,柳觀春這樣想著,沒一會兒就昏昏欲睡,打起盹來。
小孩腦袋一歪,不由自主往後一仰身體,噗通倒進江暮雪的懷中。
江暮雪的手僵在原地。
他低頭一看。
柳觀春睡著了,女孩的臉頰浮起胭脂紅,濃睫輕顫猶如蝶翼,她睡得很沉,亦很安逸。
江暮雪托住小姑娘胖乎乎的腿,輕手輕腳抱起柳觀春,放置榻上,又將軟被抵到她的下巴處,防止小孩受風凍著。
做完這些,江暮雪運用還不算格外穩固的靈力,虛虛幻化出一個勉強能夠擋風的脆弱劍繭,護住床上入睡的柳觀春。
他的神識還未修煉完全,即便召出劍繭,也至多只能做到這個份上。
確認柳觀春睡熟以後,江暮雪拉過屏風,將師妹擋在寢室里側。
屏風的另一側,江暮雪默念靜心咒,就地打坐調息,意識遁入無我境界,以此熬過漫漫長夜。
臨到第二天,晨光熹微,室內泛起蟹殼青的霧氣。
江暮雪打坐完畢,自一片混沌中睜眼。
誰知,他剛睜眼,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張碩大的貓臉。
松絨絨的黑貓猛然靠近,兩隻豎瞳幽幽散發綠光,貓妖的嘴角裂至耳根,露出一個猙獰的微笑。
江暮雪一嗅妖氣便知來人是蘇無言。
他不知這廝又發什麼瘋,只沉眼看黑貓,手骨攥緊,不動聲色。
蘇無言哼笑兩聲:「江師兄,你吃獨食。」
江暮雪擰眉,不明所以。
蘇無言見他裝傻,心裡也生出火氣:「憑什麼你能和小丫頭睡,我不行?」
聞言,江暮雪鳳眸錯愕,很快震怒襲上心頭。他下意識抬手,狠狠抽了蘇無言一記耳光。
「齷齪!」
他並不知道蘇無言指的是同榻而眠,並非男女之事,只當蘇無言竟連五歲孩童都能開。黃。腔,還滿嘴葷話開玩笑。
啪的一聲,蘇無言臉上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