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下一刻,柳觀春放好喝完的湯碗後,又開始作怪。
她忽然將掌根抵上江暮雪的膝骨,整個人朝他傾來。
柳觀春屈起纖細的腰肢,頭低下時,後頸的碎發被燈籠暖光照得絨絨的,骨珠微微突起。
她並不重,半個身子壓在江暮雪的腿骨,也並不會教他吃力。
烏黑的腦袋登時靠近,女孩身上的酒氣與衣袖的花香也隨之逸出。
江暮雪不知該如何搡開她。
江暮雪第一次被人如此冒犯,他該惱怒的,但他勸自己,只是小孩子無聊的醉相,何必生氣。
但好在,柳觀春沒有更近一步的動作。
柳觀春又聞到了幻境裡的那種味道,清新如雨後晨露,還帶點苦澀的雪松味,很香很香。
是江暮雪的味道。
柳觀春緩和了一下呼吸,她抬起那張穠麗的臉。卷翹的眼睫像是小扇子一般撲閃撲閃,她大膽凝視江暮雪,怔忪地道:「師兄,有一件事,我想問你很久了……」
「嗯?」江暮雪明知醉鬼的荒唐,可看著師妹虛心請教,又不忍掃她興致。
柳觀春眨了眨有點乾澀的眼睛,她問:「師兄……是公狗腰嗎?」
這是柳觀春每次在幻境裡想問,又不敢問的事。江暮雪的腰力驚人,肌理明晰結實,應該就是傳說中的公狗腰吧?
她光說還不夠,還要擰著眉頭,輕輕戳一下江暮雪的窄腰。
江暮雪怔住,呼吸一緊。
沒等女孩柔軟的指尖剛碰上江暮雪的身體,下一刻,柳觀春就被一道強大的冰雪靈氣擊開。
她冷不防跌下板凳,摔疼了屁股。
柳觀春呆坐原地。
而江暮雪不知何時,已經站起身。男人英英玉立,仙姿玉質,只一張臉寒沉,眉心的守元印綻出紅光,手中的伏雪劍隱隱有出鞘之意。
許是被靈氣震懾,又許是那碗解酒湯確實功效明顯。
柳觀春的意識逐漸回攏,她看清了眼前的人。
眼前的師兄是江玠,並非江暮雪!
柳觀春嚇得臉色蒼白,連連道歉:「師兄,對不住,我把你認成了旁人,我不是有意冒犯你。」
此言一出,江暮雪本該安心。
可他記起,柳觀春方才口中喚的也是「師兄」,如此輕薄孟浪之舉,她竟也對其他男弟子做過?
江暮雪不知該說些什麼好,但他覺得自己什麼都不該做、什麼都不該說。
此為柳觀春的私事,與他何干……他們不過是結伴降魔的隊友罷了。
江暮雪冷靜了,他收斂那些外泄的雪氣,嗓音一如既往的淡漠。
「無事,既已醒酒,那師妹便早些休息吧。」
第19章 下山(九)第一個吻。
一整夜,柳觀春輾轉反側,沒有睡好。
她自己都不知,原來喝醉酒的時候,她第一個想起的人會是江暮雪。
特別是她認錯無情道劍君眉心的那顆守元印,竟把白衣師兄當成了江暮雪。
仔細想想,近日她確實太過肆無忌憚了,她根本不知該如何和一個男修保持距離,根本不知什麼樣的行徑才是不過於唐突和冒犯。
柳觀春也了解自己,她順杆上爬,對江師兄表示親近,其實只是因為她害怕這段關係不夠牢固,她總想加碼上鎖,她想困住江師兄。
因為她……太孤獨了。
柳觀春嘆一口氣,她想到煢煢孑立的無情道劍君,心想:江師兄性情冷淡話少,其實他不喜歡被人親近。
江師兄待柳觀春友善,不過是在忍耐。
她不該讓江師兄為難。
翌日,饒是江暮雪這般漠視世間萬物,他也發現了柳觀春近日的失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