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薛家已經通過連續、龐大而又細緻的改革,讓啟辰成為現代意義上的股份制上市企業,但是誰都知道,把持著這龐然大物的人自始至終都姓薛。
薛家本家這一代只有三個孩子,老大薛銳,續弦生的老二薛源,以及認在旁系名下的養子薛里昂。
這其中,最耀眼卓絕的就是薛家當前的掌權人薛銳。
無論是實業還是金融,只要是薛銳指向的,勝利女神就一路為他護航,短短几年,薛家名下產業市值完成幾次越級膨脹,利益的雪球滾動,薛家影響力在政商兩界都首屈一指。
也就是說,雖然是寸土寸金的市中心,但是哪怕薛銳吩咐從大興安嶺空運兩噸肥沃的黑土來種玉米,周邊的寫字樓也只能拿著拆遷費離開玉米地。
想到這,剛被縮減了伙食費的薛里昂,在某人的專屬電梯裡,像是被殺人放火的州官在殺人放火路上踢了一腳的狗。
頂樓到了,電梯門開的瞬間,冷氣撲面而來,手臂上迎風起舞的雞皮疙瘩喚醒了薛里昂的肌肉記憶,像是被馴化過,他冷靜了下來。
頂層這一整層都是一個人的辦公場所,除了秘書部和總助等職能部門外,還有一間包含了會議室、休息室、會客廳的辦公室,很顯眼,絕對不會走錯。
薛里昂裝模做樣敲了兩下門,敷衍得像貓蹭癢。無人應答他就推門進去,厚實的羊毛地毯把腳步聲吸納得一絲不剩,走過玄關,左側半透明咖啡色玻璃隔斷的會議室隱約透出桌前幾個人影,同樣的,他們交談內容薛里昂一絲聲音都聽不到。
隔音效果好成這樣,上班的時候性質來了,拖個助理進去搞,外面應該也什麼也不知道。管他裡面的人談什麼士農工商,薛里昂現在心情不好,只當他們男盜女娼。
薛里昂手按在玻璃門上,打算繼續不請而入。
可這次被攔住了,攔住他的人往前一步從半開的門裡走了出來,不由分說把薛里昂抵了出去,單手背在身後悄無聲息帶上了門。
這是個沒見過地生面孔,看起來剛畢業、甚至還沒有畢業的年輕男人,穿著標準的商務西裝三件套,眼角微微上挑的單眼皮,表情和五官都是不惹人注意的普通模樣,偏偏內眼角下貼著鼻樑的地方有一顆小痣,平白地生出一股媚氣,乍一看只是個相貌大差不差的路人,細一端詳,還挺有味道,算是美人。
但是薛里昂不爽,準確來說這種在薛家的地界卻把他區別對待的人,讓他現在格外不爽。
薛里昂沒有後退給他讓出,所以他只能後背貼著門,微微抬頭看薛里昂,似乎對這種距離不太舒適,語氣冷硬輕蔑。
「薛總有客人,沒有預約,就請先在外面等。」
薛里昂並沒有特別在意他說了什麼,這種不明顯的冒犯他很熟悉,人情冷暖嘛,二十年來他見太多了。
可現在不是從前,還敢這麼做的人,還真不多。
因此,薛里昂低頭打量著年輕人,甚至在這幾分種里對年輕人的興趣微微壓過了他此行的目的,即使他年紀比眼前的人還小,但是對比這個一看就是家教良好的學生仔,野了不是一點半點。
動物見面往往是通過氣味確認對方的身份,這個距離正好能讓薛里昂清晰嗅到對方的香水。這個香氣薛里昂也記了二十年,所以他能輕易分辨出,眼前的這只是粗劣的仿製品。
沒等薛里昂有下一步的動作,會議室的門開了。
一個看起來長相有點東南亞特徵男人先走了出來,枯硬的頭髮,膚色偏深,五官立體陰鬱,看到薛里昂的瞬間他的表情調整出了感興趣的樣子,嘰里呱啦說了兩句薛里昂聽不懂的話,還熱情伸出手想跟薛里昂握手,卻被後面出來的人隔開了。
是薛銳。
他是最後一個出來的,寬肩,西裝合體,領帶上別著一支金屬夾,腿很長,整個人的氣質遊刃有餘而又得體疏離,像一柄窄刀。他僅僅抬眼看了薛里昂,出挑的骨相帶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攻擊性美感,前面的人都被襯成無關緊要的擺設。
薛銳十分自然立在薛里昂身前,抬手腕看了眼腕錶上時間,無框眼鏡後面是亞洲人少見的灰色瞳孔。他用流利的緬語和面前東南亞人對話,並送別對方。期間東南亞人不時想看向薛里昂,無奈薛銳不加引薦,就也不敢太主動。
有點怪,但是薛里昂不在乎,人一走,他就收拾好心情,擺上臉色往沙發里一坐,盯著薛銳等他先開口。
以薛里昂的經驗,質問薛銳一點用都沒有,所以這次打算等薛銳先開口,自己後發制人,畢竟自己閒人一個,薛銳可是大忙人,送走一個緬甸佬,說不定後邊還排著隊等著越南佬和思密達。
薛銳卻只當他不存在,坐在辦公桌前,打開了一疊文件,不時用筆勾畫,反而是年輕男人站在薛銳身邊遞文件總是忍不住看薛里昂。
薛里昂也沉得住氣地坐在沙發上玩手機,屏幕界面在遊戲和對話上來回切換,餘光留意著薛銳動向。
可是,不停有下屬帶著文件或者提著電腦來找薛銳,說的話薛里昂聽了都犯困,他也就漸漸減少了觀察薛銳的次數,轉而專心玩手機。
送往迎來幾波工作人員,薛里昂手機都低電量提醒了,他起身在薛銳辦公室低頭找插座,找到了插座再找數據線,正在他第三回去翻薛銳桌上的文件盒的時候,終於成功吸引了薛銳的吸引力。
「你在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