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牢籠依舊封鎖。
一切仿佛皆是濤然的幻覺,甚至時間的流逝也不過呼吸之間。
沙啞低沉的聲音順著機械噪聲從機甲內傳出,就是這座機甲一劍捅穿龍師濤然的。
然後——
機甲嘆聲道:「對於今日的結局,景元將軍,你看來並不意外。」
景元隨手彈了彈長刀的鋒刃。
事已至此,他也坦誠的相告:「數月之前,幽囚獄稟報十王司,『獄中呼雷突然不叫了』,看守呼雷的判官懷疑此中關押囚犯已被千刀攪碎,無法復生,故此請求十王司特批打開牢門,清理遺骸,還那前任步離戰首一個安靜。」
鍾離幽幽轉頭,這點羅浮的將軍隱瞞的很深,反正作為化外民的他並不知曉。
頂住美麗盟友那譴責的眼神,景元摸了摸自己的良心,「……唉,可惜負責稟告的判官下落不明,遞交十王的公文也被系統撤回,反而按照規矩歸檔進神策府的文庫中。」
景元當初見是上交十王司的廢棄公務,處於那麼一點關注幽囚獄中龍尊卵的心思,將其調出查看,本不期待從中看到寫關於故友的近況,卻越加關注越覺得事情複雜了起來。
不過,在幾天前,景元的確沒有想到事態會發展到如今的狀況。
他並沒有想到丹鼎司之首看似服務龍師,實際暗藏的身份為幼年時期被拐賣入仙舟的步離人,更糟的是這樣身份的仙舟人在暗處還有很多。
他也沒料想到自己會同一位長有小尾巴和龍角的化外民少年相聚幽囚獄。
並參與龍師濤然劫獄,步離人利用龍師濤然劫獄而劫獄,且化外民朋友一旁靜觀其變,估計也要利用步離人利用龍師劫獄而做點什麼。
好擁擠的案發現場,景元暗中抽了口氣,覺得自己快沒落腳之處了。
這年頭劫獄都要排隊,這合理嗎?
「既然知理司鼎身為步離人,想必目標並非龍師濤然想要的持明卵,而是同關押在這裡的囚犯呼雷吧。」
被鍾離默默注視著,景元清咳一聲,忘記有點欺負漂亮小孩的心虛感覺,他合理討價還價:「不如將濤然先還給神策府,讓其接受六御審判,而現如今大家皆閒來無事,景元同閣下再次另開一局如何?」
步離機甲緩緩從中心打開,狐人面容卻毛髮旺盛的步離人從其中走出來,平靜的對景元嘆息:「倘若可以選擇,又有誰想知道真相去做身不由己的棋子,可惜濤然龍師告訴我,生來是步離人便永世為仙舟仇寇,而好笑的是在基因檢測結果中,我等同狐人幾乎沒有差別。」
「仙舟不容我等,只能投奔步離,遊子歸家重返故土。」
「但步離人也不肯容納我們這些狐人模樣的軟弱存在……」知理偏頭看了眼封閉的牢獄:「我等唯有一種辦法,那便是立下投名狀,做上上賓。」
所以他們要救出上任戰首呼雷,這樣才能光榮回歸故土。
「景元將軍,我敢打賭,您想知道羅浮隱藏了多少步離人,又有多少受步離憶質影響,出現返祖狀態的狐人。」
景元淡然,明知曉「積弊如積薪」的道理,若是能直接行犁庭掃穴之策,挖盡淵藪,清理餘毒,他早在遇到鍾離的波月古海後,就滿仙舟通緝步離人,也不必等到如今幽囚獄見面的這一天了。
而倘若如鍾離所提示的那般,持明族數年前暗自收養步離已成定局,景元便無法確信在如今的羅浮,有多少步離人參與了此次劫獄,又有多少步離人完全將自己當做狐人,而此事一旦爆出,對那些以為自己生來為狐人的步離人來說,便是滅頂之災。
當然,由仙舟人改造的龍師保存數次轉生記憶,就是為了禍害龍尊這事被爆出來,也會令仙舟失控,謠言飛起,社會上產生騷亂四起的。
這劫一次獄並不重要,重點是後面跟著的次生災害過於嚴重了些。
到時候別說羅浮,甚至連其他仙舟的持明族和狐人都要跟著遭殃。事情一旦不處理得當,怕是仙舟聯盟就跟坐上假面愚者的煙花爆竹一樣,稍微遇到點火星子,便可燃燒上天,同鼓掌看樂子的常樂天君肩並肩了。
如此,景元想到當初黃金之心上拆解步離人機甲時發現的「歡愉火漆」。
頓覺有點被大宇宙樂子神盯上的不妙。
「既已知曉我等密謀反叛,景元將軍,難得您還能坐得住。」
知理笑了,他狐人的模樣溫文爾雅,若不是從步離機甲內走出來,恐怕沒人能把一個好說話的學者類型狐人同兇惡的步離人聯繫起來。
嘲諷的輕哼了聲:「您不愧是閉目將軍。」
他將失血昏厥的龍師一腳踢到牢門之前,繼續在龍師留下的虛數拆解炸彈上點了點,輸入一串正確的數字後,緩緩恭敬的退至一邊。
「數月前,曜青狐人前來審問呼雷大人,特許我以醫師身份隨行,在離開前我留有一絲心眼,破壞了束縛那位大人的枷鎖,請呼雷大人在門後歇息,因為我知道濤然已然患上了魔陰身,他在我的幫助下已進入失控階段,這般我們這些流落仙舟的步離人,馬上就有機會反叛羅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