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盒竹節蝦,下面鋪著厚厚的冰,盒子上有一家老牌海鮮餐廳的商標。
霍涔很短暫的失神,被霍商東厲聲打斷。
「你攔他幹什麼!六親不認的東西!」
霍涔從小就被罵六親不認,低「嘖」了一聲,沒想到現在聽來,還是那麼不爽。
他沒再說任何,利落走了出去。
別墅的院子很大,秦美霜沒追上來,她骨子裡沒什麼主意,還是聽霍商東的。
霍涔走到一半,看到樹下停著一輛車,人頓住,若有所思望著。
他想起當年霍飛渝剛拿駕照,就是這輛車從他旁邊經過,招著手跟他打招呼:「哥,我送妹妹去醫院,她吃壞了東西。」
霍涔少年時不常在家,親戚里有什么妹妹都不太清楚。
那妹妹可能是想看霍涔,身子使勁往他那邊探。
霍飛渝笑著拔高嗓門:「你別亂動,我爸剛給我的車,你可別吐裡面了!」
那車是霍商東剛買的,當時全市也沒幾輛。
霍飛渝不過是在宣誓車的主權,因為霍涔當時在創業奔波,很需要一輛代步工具。
霍飛渝都意識到的事情,父母肯定也知道。
霍商東當著親戚面問霍涔需不需要車,需要就開口。
他沒開口,親戚一走,霍商東又說:「但你現在是學生,開車不合適。」
秦美霜一概不管,她說:「霍涔,你要車就跟你爸說,我跟你爸說好的,這些事歸你爸管,我不管。」
她是不管霍涔,轉頭用私房錢給侄子買了一輛車,還說表兄弟也是很親的,讓霍涔給她侄子打個電話,恭喜一下。
霍涔那時候就像現在,人冷,又帶著戾氣,不想回家,不想跟家人聯繫,寧可在宿舍待著,甚至年三十的夜晚,都只想一個人在街上走走。
也不過就是走走。
走著走著看見什麼,還會想起一些零碎的曾經,比如中學的操場、課桌,比如幫她寫作業,比如那張可愛的臉,比如她黏黏糊糊喊他的聲音,比如她那令人又恨又愛的笑,比如她強塞給他的甜膩膩的粥……
想到這些就更覺得無處可去,一無所有。
其實那些年他什麼都沒想過向別人要的。
霍涔如今不是閒人,來的時候帶了助理,開著車,一直在別墅外等著他。
見他從裡面出來,助理愣了愣:「老闆,您……」
「沒事,上車。」
「是。」助理正欲轉身,想起什麼,又欠身道,「老闆,剛鄭總打來電話,更改了中午用餐的地址。」
「改哪了?」
「城南,榮府館。」
霍涔挑了下眉。
「說是他女兒新開的餐廳。」助理意有所指。
霍涔沒吭聲,助理又道:「我查了路況,那邊在修路有些堵,咱們現在就得出發了。」
鄭總是個二婚男,跟前妻有個女兒。之前他想給女兒買輛車,又怕新老婆知道了鬧翻天,便拜託霍涔用自己的名義「送」一輛。
兩人生意上有交情,順水人情,霍涔幫了忙。
哪想他女兒不僅車都開不好,還沒眼色,蹭了祁毛的車,給霍涔打電話就算了,還偏偏讓許聽寧撞見了。
許聽寧那氣性,當天晚上都不肯跟他睡一張床。
打那之後不管鄭總怎麼約,霍涔都一概不見。
這次好不容易約上了,一提城南,又讓霍涔不爽起來。
「太堵就推了吧。」霍涔道。
助理詫異了一瞬。
霍涔又道:「怎麼我時間不要錢?」
「是,我馬上去辦!」
助理也不喜歡鄭總這做派,要知道霍涔的行程都排得很滿,哪有臨時換了用餐地點,還不搞清路況的。
他給對方回了電話,不過好歹是霍涔身邊的人,這種事應對有度,找個理由,就把這事體面地推了。
打完電話,助理上車,扭頭問霍涔:「老闆,咱們現在回公司嗎?」
空出了些許時間,上班是一個選擇,可霍涔也是人,也有想撂挑子不乾的時候。——但這樣一時也就無處可去。
助理還在等他回答,他看向窗外。
「回家。送我回家。」
臨近中午的二中家屬院,陽光暖絨,空氣里飄著飯菜香氣。
許聽寧在牆邊嘀嘀咕咕,不知道在倒騰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