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未上位之前,就沒少竄唆岳家派兵騷擾大楚邊境。成為汗王之後,他執掌了軍隊大權,更是正式開始興兵伐楚。身體上的孱弱並未讓他的野心減少半分,接連兩名年長兒子在戰場上身亡,妻子與他反目,都不曾讓他停下進攻的腳步。他在過去三十多年裡,一步一步地侵占著大楚的領土,早已是大楚朝廷與邊軍的心腹大患了。
這位汗王的行事最受人詬病,大楚西北邊疆人人提起他都忍不住要罵幾句的,蓋因這人發兵犯邊,十分不講究。
遇到災年,邊軍邊民日子艱難時,他要派兵來打。
遇到年節,邊軍百姓正想鬆口氣,高興高興,他也要派兵來擾。
大楚糧食豐收時他要來,糧食欠收時他要來,胡人兵強馬壯時他要來,沒錢沒糧時他也要來。他發兵全無規律,明明吃了敗仗,人人都以為他會消停幾年的,他偏偏沒過多久就要再發兵來犯,糧草不足就強搶。就因為他這窮兵黷武的作派,幾個年長有能力的兒子和忠心於他的將領都戰死沙場了,國力也由富強變得衰竭,許多胡人百姓寧可逃到大楚來過活,可他還是不肯放棄東侵。
妻子與他反目,他反手就殺了原配,充公原配娘家的兵馬財產;忠心的將領為他戰死,他轉頭就強娶了人家年僅十五歲的女兒,借新妻名義奪過她家的兵馬;兄弟支持他上位做汗王還替他打仗,他就把人家好不容易得的獨子搶過來,宣稱是自己的,鬧得王叔的綠帽疑雲傳到大楚西北上下都知道了,王叔之妻被逼自殺以證清白,直到三王子越長越象王叔,才沒人再嚼舌頭了。
他唯一能值得人稱道的,大概只有不擾過往商隊這一條。他只會派胡騎對大楚的城池百姓動手,卻不會殺傷劫掠過路商隊。如此一來,商隊知道自己人身安全有保障,自然就願意走這條商路。老汗王則從中大收稅錢,充作軍費。
常往西域走的商隊,背後通常都有靠山,許多都是京中權貴高官。胡人擾邊沒有損及他們的利益,哪怕西北邊軍一再上報胡人侵擾之禍,他們也沒當一回事。
如今,老汗王這麼一個人見人憎的混蛋,總算到了要咽氣的時候。
馬氏恨恨地說:「他也活得夠久了!老天不長眼,才會讓他這般長壽!等他一死,就讓他老婆孩子和兄弟鬥起來吧,狗咬狗的,別再來擾額們大楚的百姓了!」
海西崖淡淡地道:「他生前威望還能震懾住所有人,等他一死,這幾十年裡窮兵黷武埋下的禍患就會爆發出來,胡人必定要亂上幾年了。等他們緩過氣來,也會不復從前強盛。」
況且,胡人除了大楚,也不是沒有別的敵人了。
馬氏冷哼幾聲,又有些好奇:「那個汗王后,與王叔不會和解吧?」
海西崖搖頭:「哪兒有這麼容易?那可是殺父之仇……」
汗王后之父原也是老汗王麾下大將,與王叔素來不和——就算過去沒有不和,老汗王也會挑撥得他們不和的。十年前汗王后之父於戰場上遇險,向王叔求援,王叔卻去得遲了,等他到時,前者已經傷重而死。有傳聞說,王叔是故意遲到的……
海家婢女金果的父親,從前就是汗王后之父麾下軍官的奴僕,專門負責打理葡萄園的。因為主人家指控王叔害死上司,被老汗王與王叔問罪處死,家中財產奴隸都被瓜分。金果家人皆死,她輾轉被賣到瓜州,遇上馬氏,才逃過了一劫……
有這些前情在,汗王后對王叔怎會不懷恨在心?就算舊恨可以暫時壓下,如今又添上了王叔父子要搶奪她兒子汗位的新仇。他們雙方是不可能和解的。
海西崖與馬氏說起這些八卦傳聞,都很有興趣看老汗王身後的笑話。
海棠在裡屋心下暗暗驚詫。這胡人老汗王的身世經歷,聽著怪耳熟的,莫非就是上個任務世界裡,哄騙了宗室公府二姑娘去偷軍事情報的渣男質子?
可系統之前不是說,那戀愛腦二姑娘被家人丟到鄉下自生自滅之後「重生」了,不但報復了無情的家人,連渣男也沒放過嗎?
她是怎麼個「沒放過」法?
胡人老汗王回到西域的時候,瞎了一隻眼,右手沒了兩根指頭,外加疾病纏身,這到底是戀愛腦二姑娘報復他的手筆,還是戰爭開始後他偷偷逃回去在路上受的傷?可無論是前者還是後者,這樣的傷也沒礙著他回國後勾搭上權臣之女,哄得妻族助他爭權奪勢,更沒礙著他得登汗位,活到如今這個歲數。
他怎麼也有七八十歲了吧?如此長壽,說是身體不好,又耽誤什麼了呢?聽說胡人小王子還不到十歲大,算算時間,這孩子是他六十多歲上生的,他完全可以稱得上是老當益壯,還能數十年如一日地打大楚領土的主意呢!
只怕宗室公府里年輕一輩的少爺小姐們,都未必有這樣的健康長壽。
這算什麼報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