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這種生物,聽其說話往往比觀察外表更容易發現內在,這看似市井小民的阿豪只用三言兩語就占據了談話的主導權,而且話術縝密,幾乎是滴水不漏,透露出普通生意人不會擁有的江湖氣。
坐在重案組辦公室里的方溥心不禁為徐長嬴和夏青捏了一把汗。
但徐長嬴卻很是爽朗地接過了話,「好啊,但是我們今天時間太趕了,下次我來香港再問豪哥買手機。」
「不過我們來找豪哥之前,就已經知道豪哥早就走白路了,所以並沒想著來問你這個弟弟在道上的事,不如說,我們其實壓根不了解沈鋒,」徐長嬴在中年男人的目光里,手指沾著玻璃杯上的水汽,在桌面畫著圓圈,「所以豪哥你說什麼都可以。」
「你知道我為什麼會答應唐家人來和你見面嗎?」阿豪眼睛望著烈陽高照的街道,端起咖啡喝了一大口。
徐長嬴搖了搖頭,很是誠懇道:「不知道,但我們很感激。」
阿豪放下咖啡杯,語氣平淡像是在談論天氣:「因為我知道那個衰仔肯定已經死了。」
這一句話確實讓人始料不及,徐長嬴瞬間噤聲,幾乎忘了自己要問什麼,好在夏青反應迅速:「是因為你們之間有暗號嗎?」
阿豪:「我們之間沒有這種東西,曾經我和阿風有大概五年沒有任何消息,我們差不多是三年前的這個時候重新聯繫上的,就算後面聯繫上了,我們也沒有特別的通訊暗號,畢竟我已經洗手不干很多年了。」
千里之外的重案組圍繞在邵巧巧身邊,聽見電腦揚聲器里傳來徐長嬴的聲音:「那你為什麼會覺得沈鋒已經死了呢?」
中年男人似乎沉默了幾秒鐘,漠然開口:「因為不止他一人消失不見了。」
通訊器兩端的人都不禁有些吃驚,趙洋皺起眉頭,「沈鋒還有同夥?」
與此同時,茶餐廳里的徐長嬴更是直接了當道:「原來是這樣,我們警方甚至不知道沈鋒還有同夥。」
「同夥?」阿豪叼著煙有些詫異地挑著眉,下一瞬居然哈哈笑了起來,「原來你們以為我說的是同夥啊?那可不是,你們想的太遠了。」
徐長嬴聞言雖有些疑惑,但還是順著對方的話不動聲色引導著:「我們確實了解的不多,所以豪哥你能否與我們多說一些你所知道的阿風的事情?這對於我們案件,甚至對於沈鋒本人,都很重要。」
阿豪聽出了徐長嬴的話外之音,他斂了笑意,淡然道:「當然可以,不然我也不會來見你們。只是,該怎麼說呢?」
夏青:「從頭說,越多越好。」
「阿風這小子比我小13歲,」阿豪叼著即將燃盡的煙,真的依二人所言在煙霧中開始回憶了起來。
「他和他老媽以前一直住在我們家樓下的一個小房間裡,他老爸老媽都是beta,而且都不是香港人,他出生沒有一個月他老爸就和人互砍被砍死了,他老媽靠給人補衣服養他到13歲,然後和一個台灣禿頭結婚走了。因為他老媽租的是我們家的房子,所以我就領著他一起去拜了九龍一個叫毒佬的小幫派頭目。好歹每天問小姐要要錢,砸砸牌桌就能混口飯吃。」
「阿風這個小子,是個beta就算了,長的挫,頭腦不聰明,沒學歷沒文化,所以我覺得他混不了兩年,如果僥倖到18歲還沒被人砍死,就應該隨便找個女人結婚然後去做點餬口的買賣。」
「但誰知這個衰仔人長得一般,但心非常野,又能忍,有一切向上爬的機會都不放過。我記得一直到了04還是05年,毒佬被仇家捅死了,那時候hei社會已經沒什麼可以混的,沒有前途還容易被條子逮去坐牢,就在這時候,這個小子居然拜了我們仇家的碼頭,並開始混出了名頭。」
說到這裡,阿豪突然比了大拇指和小拇指疊在一起的手勢,徐長嬴雖然不懂那是什麼黑話,但能感受到其中下流曖昧的意味,緊接著就聽見阿豪輕笑了一聲:「而他混出的名頭,就是靠小姐。畢竟那時候所謂hei社會大多只剩下拉皮條這些吃女人的錢,尤其是阿風這樣小體格,也只能去當管理小姐的蛇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