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養你。」
陸明朝腳步頓了頓,心中竟真的湧上了離愁別緒,鼻頭酸澀。
「嬤嬤,明朝會好好照顧自己的。」
按王嬤嬤的月銀和時不時得的賞賜,家裡添個人的確是養的起的。
就算不能錦衣玉食,衣食無憂是沒問題的。
可王嬤嬤到底是靠著永寧侯夫人過活的。
永寧侯夫人是主,手裡攥著的賣身契,就是王嬤嬤的命脈。
這些話傳到永寧侯夫人耳中,少不了一頓打罵。
若真收留了她,王嬤嬤危矣。
永寧侯府的下人僕從素來是從角門進出採買。
此時,角門外站著兩個莊稼漢。
身上的棉衣又薄又舊,冷風呼嘯,不停哆嗦,時不時朝著角門門張望。
「爹,咱們是不是等不來人了?」
相對年輕的莊稼漢,雙手插進袖子裡,瞧著越發灰暗的天色,顫抖著發問。
另一位身形因常年乾重活已經有些佝僂,面龐上嵌滿歲月磨礪和生活艱辛。
心不在焉地撫摸著手心厚實的繭子,長長嘆了口氣,隨即化為縷縷白霧,似是遺憾又似是解脫「大郎,這侯府丫鬟的穿戴比咱村上最傲氣的秀才娘還要講究。她不想走,人之常情。」
「爹現在已經不盼著帶走她了,只希望能聽到她無事的消息。」
「也不知道她醒來沒。」
「磊子,一有消息咱爺倆就走。」
「可也不能撞牆尋死啊。」叫磊子的年輕人氣惱惱的跺腳。
陸明朝虛倚在角門內的牆邊,父子倆的對話全然順著風吹入她的耳中。
思忖片刻,心中有了計較。
看來,不像是難相處的。
略微鬆了口氣,陸明朝抬腳跨過門檻。
隔著兩三階石階,憂心忡忡的父子倆瞬間怔在了原地。
只一瞬,父子倆靠著熟悉的眉眼就確定了陸明朝的身份。
「爹,親妹子與阿娘竟生的這麼像。」
血緣就是這麼奇妙。
駝著背的中年莊稼漢,緊張無措的捏著衣角,舔舔嘴唇,幾度開開合合,可嗓子就像是被浸了水的棉花堵住了,半晌發不出聲音。
最後還是陸明朝冷的受不了主動開口「爹、兄長。」
「我隨你們一道回去。」
中年莊稼漢瞬間紅了眼眶,背過身去,用袖子亂擦一通。
「你,你受苦了。」
「這是你大哥,叫陸磊,村里老秀才說取自光明磊落。」
父子倆瞧著陸明朝纏繞在額頭上的細布上滲出的猩紅,都有些不知所措。
「天冷,你額頭上還有傷,不著急趕路。」
「咱先去醫館尋個大夫好好瞧上一瞧,在客棧歇上幾宿,再想法子回家。」
聲音磕磕絆絆,顯的笨拙卻又真誠。
「爹,額頭上的傷已經處理過了,按時換藥就無大礙,不用再花那個冤枉錢了。」陸明朝連忙解釋。
一看大夫,不就穿幫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