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夏從來沒有如此慶幸過自己是黑得如此徹底。
林清隅眯著眼坐在床邊穿上拖鞋,起身下床,他腿長步子大,一抬腳就邁出了一塊瓷磚的距離。
但孟夏忽略了,林清隅的主臥自己本來就只來過一次,對布局很不熟悉,饒是內心安慰自己要鎮定,但實際上還是難以避免慌亂。
貓尾巴蹭過光滑微涼的木板,小黑貓以為是衣櫃,剛鬆了口氣,就感覺到脊背上傳來一陣重力壓感——
「喵嗷!」
小黑貓驚慌失措地叫了一嗓子。
金燦燦的貓眼也不受控制地睜開在漆黑的夜裡。
在拖鞋底部碰到什麼柔軟的東西的一瞬間,林清隅就意識到不對勁了,他迅速抬腳往旁邊撤了兩步,啪得一聲按開了床頭燈。
一隻委屈巴巴的小黑貓蹲坐在地板上,被猛然亮起的燈光刺到眼睛,小傢伙眯了眯貓瞳,眼角沁出一抹薄薄的水光。
林清隅的心在一瞬間高高懸起,素日冷靜的聲線亦是繃得發緊:「哪裡疼?我踩到你哪裡了?」
借著燈光,孟夏這才看清,自己剛剛碰到的原來不是衣櫃底,而是同樣材質的床尾,又被垂下的床單擋住了,在林清隅的視線盲區,難怪會被他不小心踩到。
不過他抬腳快,孟夏只是被擠壓了一下,並沒有受什麼實質性的傷。
但這並不妨礙他被嚇到了,垂著飛機耳有些驚魂未定。
孟夏沒有察覺到,自己小小的身軀正團在地板上顫顫巍巍,燈光下的黑影蜷縮著也抖啊抖。
好像兩隻被欺負了的小黑貓在報團取暖。
看得林清隅的心被像是被狠狠抓了一把,他此刻完全顧不上什麼潔癖不潔癖,輕輕托起小黑貓,盤腿坐在地板上一下下撫摸他染了灰塵的脊背。
「這裡,還是這裡?」
小黑貓窩在青年的懷裡一聲不吭,只是一個勁兒往他的胸前拱,直到拱不動了,才隔著一層睡袍貼著他溫涼的胸肌蹭了蹭,埋在上面不動彈了。
孟夏張開小嘴含了含林清隅的衣襟,很想一口咬下去。
這個人真是的,要不是他一句話不問就把自己留下來過夜,怎麼會變成現在的這種場景……
痛倒是不痛,但真的很尷尬。
受驚的心跳漸漸平復,孟夏的眼睛反而越閉越緊,不願抬頭,輕輕顫動的眼瞼將心跳傳遞給林清隅。
小黑貓安靜得過分,甚至一反常態地依賴著自己,林清隅緊皺著眉心,卻生不出一點愉悅來。
他即便是知道自己反應快,那一腳沒真的落下去,但畢竟自己是一個身強體壯的成年男人,孟夏的本體站起來還沒自己的小腿高。
「我帶你去醫院好不好?不行,要不然還是讓醫生來公寓?你別亂動……」
孟夏從林清隅的胸前抬起臉來,悶聲喵嗚著搖頭,表示自己沒事。
見狀,林清隅放心了不少:「剛剛嚇了我一跳。你是想要下床喝水?還是去洗手間?」
提起這個,孟夏想起自己原本是打算幹嘛的,現在林清隅既然醒了,他也沒有必要遮遮掩掩了:【我要回去。】
林清隅一頓:「現在時間太晚了,明天我送你回學校。」
他把手機上的時間給孟夏看。
凌晨一點半,確實不好回學校了,但孟夏還是不太情願留宿。
林清隅退而求其次:「住你的客臥。」
孟夏踩著他的小臂踟躇:【我可以隨便在外面找個旅館。】
他再也不會相信林清隅了。
林清隅抿唇:「為什麼?」
見過兩面的人就能相談甚歡、勾肩搭背,他和孟夏認識這麼長時間,卻連這點小事都信不過嗎?
還有,有的人衣服鞋子都不捨得買,就那麼幾件來回穿,開口住旅館倒是捨得了?
該不會要去睡那種一晚上一百塊塊錢的破床爛屋吧?
越想臉色越難看,林清隅不容置喙道:「就在這裡睡,別折騰了。」
他今天怎麼這麼專制啊?為什麼把自己留下來都沒解釋呢!
孟夏也不高興得很,飛快眨了兩下眼睛,很快想好託辭:「這是另外的工作!包夜需要加錢!」
越是膽怯,小黑貓虛張聲勢的喵喵聲越大,甚至把走廊的聲控燈都給驚亮了。
怔了半晌之後,林清隅幾乎被孟夏給氣笑了。
大半夜的,自己是擔心孟夏睡得迷迷糊糊的,一個人走在大街上安全,他倒好,給想到哪裡去了?
以至於他深吸了一口氣,才能冷聲道:「好,不就是加錢麼。」
「隨便你開價,你的今晚,我全包了。」
生怕孟夏還要說出什麼扎人心窩子的話,林清隅當場就拿過手機來,手指飛快地點了幾下給他轉了帳,然後彎腰遞過去,好讓他看得一清二楚:「這些錢,夠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