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文士微微頷首,道:「此聯有些味道。」
陳克的這一聯,「深猶淺」三個字難對。解鑒皺著眉頭冥思苦想,肖辯則故意推了推熊峰:「要不你來試試?」
熊峰道:「摘荷花我還行,對荷花我可不擅長。如今文峰書院的就咱倆。鑑湖社學好歹應付了一關,你呢?想想辦法啊!」
肖辯道:「我已經無所謂榮辱了。你如此看重文峰書院的名聲,倒是可以嘗試挫一挫白鷺洲書院這幫傢伙的威風。若是你有建樹,我回書院之後肯定替你宣揚。」
熊峰剛想繼續指責肖辯沒有書院的榮譽感,沒想到肖平附耳對他說了一句話,熊峰猛地抬頭,精神一振。
他看了看四周,哪怕肖辯都沒有注意到他,臉上不由一喜。
「那個……今天的天氣真的很好!」一句開場白吸引了大家的注意,熊峰的胖臉上蕩漾出了笑容。
「我乃文峰書院熊峰!待我來對你!」熊峰說著,目光開始四處逡巡,當他的視線停留在不遠的鑑湖社學時,他道,「鑑湖社學,是我之前苦讀的地方,我對這裡感情很深。啊,檐下竟然多了幾個燕子窩!我便以燕為聯,聊解
相思之苦吧。」
看到熊峰這般模樣,陳克的臉上不屑更濃。其他幾個白鷺洲書院的少年也在不斷鼓譟:「你到底能對還是不能?囉嗦這么半天!」
熊峰的臉上露出了寵辱不驚的神色,道:「自然能對,各位聽好。」
坐著的纖纖早已扭過頭,看了他和肖平一眼,最後目光定在了曾芸芸的身上。此時,曾芸芸早已讓阿豐找來一個竹椅坐下。看似在發呆出神,實際上正在腦海中看小說。
別人沒注意,纖纖剛剛卻注意到了,曾芸芸告訴了肖平一句話,肖平又告訴了熊峰,隨後熊峰才出來對對聯。
纖纖很感興趣,他們到底說的是什麼。
熊峰用手指理了理並不凌亂的鬢髮,看了纖纖一眼,突然問:「請問,你是否就是府城之中琴詩雙絕的那位纖纖姑娘?」
聽他問起,纖纖站起身來,微微一福,道:「琴詩雙絕不敢當。不過纖纖確實居於府城之中,今日得幾位小郎君邀請,來鑑湖賞玩。」
曾芸芸立即領悟,這位纖纖姑娘,原來是混的。不過這個年代,混娛樂圈的女子,往往賣藝不賣身,在讀書人的圈子裡,常常有很高的人氣。
纖纖的丫鬟頭抬得比剛才解鑒的都高,道:「我家小娘子確實是府城中鼎鼎大名、琴詩雙絕的纖纖姑娘。」
說完,小丫鬟看到纖纖瞪了她一眼,便吐了一下舌頭,俏皮地微微一笑。
解鑒一把摟住了熊峰的胳膊,道:「她好可愛!」
熊峰猛地掙脫他,沒好氣地道:「你見誰不可愛?」
發現纖纖看向了他,熊峰忙對纖纖行了一禮,道:「久仰!那小生就獻醜了!我對的是:燕子呢喃有若無。」
熊峰說完,纖纖便一拍手,道:「好一個『有若無』,恰恰對上了『深猶淺』。」
中年文士也頷首道:「此聯精巧。」
熊峰對陳克一抱拳,道:「承讓,我們又贏了!」
一直穩坐的曾芸芸發現那個叫纖纖的女子對著自己微微一笑,不由覺得莫名其妙。
船上還有少年躍躍欲試,敷粉少年站起身來,道:「不必再出了。還請文峰書院,哦,對了,還有鑑湖社學出聯。」
他已經看出,哪怕再出兩聯三聯,也未必能難得倒對方。另外,纖纖在場,他也著急在纖纖面前挽回顏面,當即道:「任你們誰出聯,都由我來對。對不上,我們立即讓出遊船。」
他如此說,船上其他少年倒是覺得理所當然,因為敷粉少年是他們五人中文采最好的,平日裡吟詩作賦,他的本領還在陳克之上。若是文峰書院和鑑湖社學將他難住,白鷺洲書院的其他人大概也無能為力了。
熊峰勝了一場,氣勢便上來了,問:「你又是哪個?報上姓名!」
敷粉少年道:「我是白鷺洲書院的邱乘。」
中年文士道:「白鷺洲書院邱乘,我聽說過。吉安府許多讀書人都認為,你是下次府試案首的最有力爭奪者。」
邱乘面露自得,口中卻謙虛道:「吉安人傑地靈,才士雲集,所謂府試案首,我不過全力以赴罷了,未必能得到。」
纖纖的眼中也露出了欣賞的神色,小丫鬟乾脆舉拳高呼:「邱公子加油!」
解鑑藏在人群中,低聲道:「牛什麼?府試案首輪不到我,也輪不到他啊!」說完,他幽怨地盯著小丫鬟,看她眉飛色舞的樣子,滿是傷感。
肖平早已從曾芸芸那裡得到指點,當即不急不慢地道:「我是鑑湖社學肖平。我有一聯,請邱兄指教:上鉤為老,下鉤為考,老考童生,童生考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