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朝無外戚,沒有後宮牽扯前朝亂七八糟的事,遷都更是為了威懾北方諸族,黎朝的公主從未有過和親一說,基本都是跳過世家貴族,在清貴之家和小官家庭里選良家子做駙馬,出嫁之後也多是居住在京城,既方便公主受委屈了回家告狀,也是對駙馬親族的一種變相提拔。
給公主封地,卻是絕無僅有的事。
就算有特別寵愛公主的,也只是給獎賞食邑,列爵而不列土的那種,錢和稅收歸你,治理權是一點沒有的,與分封太子外的成年皇子是一樣的。
誰也不知道,小小一個固安,如何就能讓神宗破例重賞了秦鹿公主。
王皇后的心悸只在一瞬間,因為她知道,封地是成年皇子的事,成年後得了封號封地就該自己去封地上生活而不是賴在家裡啃老。目的也是為了防止皇權傾軋,她的坎坎是公主,是大黎最尊貴的嫡公主,神宗不可能讓她......
領旨謝恩的公主此時朗聲道:「父皇,兒臣在固安為百姓祈福得到了上天的回應,又有父皇龍恩庇護,這才平息固安水患。如今加笄成人,更願為天下人祈福上蒼,佑我大黎國祚,請父皇恩準兒臣,前往封地,修觀祈福!」
眾人譁然一片!王皇后震怒,為女兒的擅作主張:「挽寧!」
觀禮的朝廷命婦瞠目結舌,簡直不知說什麼得好,現下連個交頭接耳的人都沒有,一時間瞪視高台上深衣大袖的公主不知如何是好。
第259章 祭祖
神宗皺眉,這並不在他意料之內,坎坎懂事,料理陪都走私案,解決固安水患,以及對回京後的「意外」避而不談,這些都是她的功勞,他再如何厚賞也不過分,可讓她獨自去往封地,就不是他想看到的了。
這是他的女兒,出什麼事自有他來做主,沒人敢欺負她,這也是皇后唯一的念想,他給了皇后應有的體面,卻給不了她夫妻的本分,讓秦鹿過得好,是他唯一能為皇后做的。
張雲翔連忙替神宗開口,苦口婆心地勸著朱挽寧封地哪有京城好,公主太小了,離開京城難免思念父母。
鄭貴妃也勸著,說小姑娘家家的還是要待在父母身邊,宮裡什麼都不缺她的,還有從小到大的朋友,都在京城,去了秦陽府可真成孤家寡人了。
接著勸阻的人是郭銑的夫人,老夫人說話直,乾脆就說看來欽天監和太史令都是吃乾飯的,自己的本職干不好,還要一國公主替他們干,修觀祈福,那就是一件清苦的事,公主金尊玉貴的哪裡能受這種委屈。
所有人,無論什麼心思,都在勸她,也不明白,為什麼這位公主放著好日子不過非要自己出去吃苦。
無論別人說什麼,朱挽寧捧著受封的聖旨,身形紋絲不動。
神宗定定地望著她的背影許久,直到所有人話說了一遍又一
遍,不再開口了,那孩子依然堅定如初,便沉聲問道:「這是你自己的想法?」
秋風寂涼,明明高台大殿到處燃著火盆,卻沒有絲毫熱度,冰涼的石階透過厚重的地毯傳來一絲冷意,朱挽寧抬頭,面容上不再是以往撒嬌賣痴的笑,而是冷凝。
「是。」
「......朕允了。」
只是簡單幾個字的對話,猶如重錘將王皇后擊落深淵。
華美的鳳袍再掩不住女人倉惶的臉色,可她沒再說話,只是深深的,深深的看著女兒的身影。
按理說及笄禮到這兒也就算結束了,樂師正要更換結束的奏章,忽然有人邁著急促卻並不慌亂的步伐飛似的走來。
擎等著離宮的一眾命婦也露出不解的神情。
所有人的目光落到高台之上,九五至尊的君主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只是親手將自己的孩子扶起來,秦鹿公主手中的聖旨被貼身侍女接過去收好,她本人則是被父親握住手腕,簡單地下達了一個命令,便帶人走了。
「跟父皇去太廟祭祖。」
這突如其來的命令打亂了笄禮的結束,然而天子金口玉言已出,無人敢置喙,隨行宮人將命令一層層傳下去,早有人將消息傳遞給時刻打掃得乾乾淨淨的太廟。
太廟距離笄禮的朝陽殿可不是一兩步的路程,神宗帶著公主出來,便各自上了步輦,等王皇后鄭貴妃等人跟上時,秦鹿公主的步輦已經穩穩跟在龍輦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