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天光亭相對的雲影亭是眾人等候或休憩的地方,與設宴場地天光亭隔河相望,僅飛虹橋連通,朱挽寧這才到雲影亭,便聽層層松柏之後傳來熟悉的聲音。
「晴柔,你為何不肯見我?即使是罪人也有上堂爭辯的機會,僅僅因為我認錯了人,你便要如此絕情?」
喲,這不是男主嗎?
幾天不見,差點把氣運之子給忘了,朱挽寧做了個手勢示意維月維心安靜,三人一起偷聽,維心臉上滿是無奈。
女主冷漠的聲音緊跟著傳來:「薛照水,我要跟你說幾遍你才懂?這不是你認錯人的問題,你今日能為了一個錯認的恩人漠視我受到的那些傷害,他日難保不會又來一個有舊的妹妹,到時我怎麼辦?還默默忍受嗎?」
【嚯,這就是你之前說的,原女配擺爛把全書最大的秘密直接講出來了?】朱挽寧八卦地問064。
064無奈:【確實如此,現在主線已經不知道崩到哪裡去了。說句實在的,我估計等你成為卷王開始接任務時,小說名字該變成《侯府千金帶球跑了》。】
朱挽寧豎了個大拇指,【六六森賽當初退出文壇時我是不認可的。】
薛照水噎住了,不過他好歹是個探花,腦子轉得飛快,為自己爭辯道:「我已經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下次一定不會再犯,你連個機會都不肯給我嗎?」
蘇晴柔有些心累,「薛照水,我的商路最近出了問題,我在想辦法補救,我現在急得要命四處找人,你也是股東之一,你能不能上點心?別老想著什麼機會不機會的,你別逼得我連話都不願意和你說。」
【喲西,戀愛腦男主和事業心女主啊,我喜歡。】朱挽寧嘿嘿一笑。
薛照水有些沉默,半晌,他有些艱難地說:「我不明白,蘇晴柔,士農工商,商人是最底層的。務農的家庭有一人經商,全家都不許用綢和紗,只能用絹和布這些粗料子。商籍三代內甚至不許入仕讀書,國家對商人的打壓太嚴重了,你又是貴族小姐,被人發現私下行商的後果你想過沒有?蘇家不會保你的!你為什麼要對行商這麼上心?
我已經高中探花入職翰林院了,生活是苦,可以我的本事,往上走並不是難事,你好好地做官家夫人不好嗎?為什麼要冒這麼大的風險去幹這些事?就為了錢?」
這話說得裡頭外頭四個女人一起沉默,詭異地思考同步:套麻袋揍,是現在還是等回去找個沒人的地方?
第14章 兩眼淚汪汪
朱挽寧覺得自己再聽下去血壓都要高了,她抬手,示意維心推著她出去,「我當誰呢,這不是薛探花嗎?本公主記得你初來京城時甚是貧苦,不知是怎麼熬到金榜題名的?」
薛照水和蘇晴柔俱是一愣,先後行了禮。
朱挽寧隨口免了禮,眨巴著眼睛看向薛照水,似乎堅持等他一個回答。
男主此刻又有了他那清高孤傲的毛病,「我自然是抱著重振薛家的信念咬牙熬過來的。」
蘇晴柔冷靜地拆穿他:「錯了,你重振薛家的信念沒有半點用,要不是我救了你,你早就死在慈恩寺的後山上,要不是我賣化妝品賣衛生巾給你掙生活費,你哪來的好身體在貢院裡堅持三天三夜,哪來的資本在中了探花後不接受任何勢力的招攬還這麼高枕無憂?薛照水,當時行商賺來的錢多是投資在你身上了,你可別碗還沒放下就開始罵娘。」
朱挽寧附聲道:「就是就是,看不起商人有本事別用行商賺錢啊!」
薛照水被說得難堪,長袖下的手指倏然攥緊,朱挽寧立刻給了維月一個眼神,示意她警戒。
可半晌,薛照水低頭,泄了氣道:「我知道的,我知道你們說的都對,我也不是看不起商人,我只是......晴柔太辛苦了,我不想她那麼辛苦,我可以養她,我們兩情相悅,我不忍心她擔那麼大的風險。」
他抬起頭,清雋的面容上笑容苦澀,「公主,你知道貴女行商被發現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嗎?她的所有心血會被沒收,她會被監禁,甚至收押。朝廷明令禁止朝臣行商,就是怕官員與百姓爭利,權臣私下行商都得瞞得嚴嚴實實,更何況平江侯府只是個沒什麼實權又逐漸沒落的貴族,他們護不住她......」
他聲音有些艱澀,「......我也護不住。」
那是一種無奈承認自身弱小的悲涼。
他想快點升職,快點握有權利,快點將自己所學為民所用,快點變成可以護住蘇晴柔讓她為所欲為的保護傘,可的事急不得,他又想保持自身清貴,不想自己也變成黨爭的腌臢污穢,就沒有任何借力的地方,一切只能靠自己慢慢來。
一邊是冒著極大危險走在鋼絲線上的心上人,一邊是自己讀書人的傲骨,薛家代代相傳的清貴家訓。
他進退兩難。
蘇晴柔有些動容,再吵再鬧,總歸是她動心的人,況且他也是擔心自己的安危,才顯得不可理喻,他將心裡的話講出來後,她不僅不嫌棄,反而覺得這樣的他才真實。
薛照水別過臉,「這話我本來不想說的,說出來就是承認自己的無能,晴柔,你.......」
朱挽寧支著下巴,打斷兩人苦情劇的氛圍:「那什麼,你們在這兒又是朝廷又是行商的,就沒想起來我就是朝廷的人?」
大黎朝最尊貴的嫡公主哎,你當說著玩呢?
薛照水和蘇晴柔同時面色一僵。
先前秦鹿公主將他們之間的誤會說開,又擺出一副不再摻和的樣子,他們都下意識以為秦鹿公主不再針對他們,想要幫助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