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把她當成耍猴的嗎?想到陳老太那盤腿坐炕上,一臉精明算計的樣子,如棠又樂了。
她奶真有點像猴兒。
「說正事,你就不怕我得罪王叔,你那些劣質大米賣不出去嗎?」如棠笑夠了,話題又繞回來。
「啥叫劣質大米?咱這不是幫著鄉親們脫貧致富嗎?樸實的農民捨不得吃,都是從牙縫裡省下來的,陳年米賣不上價,販子下來收8分一斤,零售1毛2,我收1毛,賣給王叔一斤賺8分。」
「呃,你這是劫富濟貧?」如棠斟酌措辭。
「錯!我這是給王叔積攢功德,他就為了功德,也得繼續買咱家大米。」
「為啥?」
「他那個崗位是肥缺,沒少跟出納小姑娘眉來眼去,多損陰德啊?咱賣他大米,幫助貧困農民,不就是替他攢陰德了?我行善積德,娶漂亮媳婦都是我應該得的。」
於耀陽自說自話,給自己說高興了。
如棠如果是沒見過世面的農村姑娘,說不定真就被他這一套詞兒忽悠住了。
但她到底是八十年代罕見的高中生,閱讀理解從來都是滿分,默默的斟酌片刻,得出他這段話的中心思想:「所以,你是用他跟小姑娘跳舞的事,威脅他?我記得他是你爸的好朋友啊…」
於耀陽可真不是個好餅!如棠啼笑皆非的看著他,攤上這麼個混不吝的晚輩,王叔實慘。
「咋能說是威脅?哥哥我這是阻止他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深!有個偉人說過,管不住褲腰帶的男人,都是大牲口,王叔現在是跟小姑娘跳舞,不制止他,以後指不定就得當牲口跟小姑娘鑽一個被窩!」
作為心懷善意的「大好人」,他能讓王叔墮落嗎,必然不能。
所以,還是讓王叔多買他的陳年大米吧。
「我能問問,是哪個偉人說的嗎?」如棠好奇。
於耀陽挺直腰杆,得意:「我媽!」
「…」行吧,如棠覺得,婆婆真是個英明的女士,以後一定要跟婆婆搞好關係,婆婆三觀槓槓正!
還剩一袋大米,於耀陽送到了農機廠食堂。
這次只賣到了1毛2一斤,他對農機廠採購說話也很客氣,跟對王叔的囂張完全不同。
如棠看明白了,農機廠採購,應該是耀陽「以德服人」交下的。
從農機廠回來的路上,如棠問他,得到了肯定的答覆。
他給採購送禮了,大米賺的少了點,等到村里其他農產品下來,他再過來送,積少成多,圖的就是個穩定。
這些生意經,於耀陽之前是不會跟她說的,但從如棠懟王叔開始,他的態度發生了變化,如棠把他的變化看在眼裡,倆人彼此心照不宣。
她就坐在他身邊,從車斗到並排坐著,縮短的不僅是空間意義上的距離,更是心靈上的。
大米送完,三點了。
倆人再次來到火車站,正如於耀陽之前打聽的,火車站外面的人開始多起來了。
有客流量,就不愁貨賣不出去。
倆人還是採取中午一樣的方式叫賣。
這次如棠和於耀陽配合的更默契了,只用了一個多小時,就把剩下的半盆海螺螄賣得差不多。
如棠看天要黑了,剩下一點底子嘩啦在一起,給了賣茶葉蛋的張姐。
張姐接過小盆,笑的合不攏嘴,看如棠的眼神越發和善起來。
突然,張姐的視線落在某一處,壓低聲音湊到如棠耳邊說道:「妹子,你往左邊看,英姐來了。」
第14章 惡有惡報
如棠不得不承認,於耀陽這一套「以德服人」的招式,威力不俗。
賣茶葉蛋的張姐之前還對她說話有所保留,畏懼惡勢力不敢開口。
一小盆海螺螄送過去,張姐馬上就變了個人,指著左邊。
如棠順勢看過去,瞬間一顫。
距離她五十米左右,有個胖墩墩的老太太,個不高,頭髮有一半都白了,慈眉善目的,挎著個布兜子,正在跟一個年輕姑娘搭訕。
如棠的血液都倒灌了。
英姐!
這張臉,打死她也不會忘。
前世景全就是把她交給英姐的,當時的如棠就跟此刻那個被搭訕的姑娘一樣,滿臉寫著天真,宛若一張白紙,全然沒有對世界的防備。
如棠二十歲以前,壞人這個詞,仿佛只出現在書里,在她心裡,壞人就該是面目猙獰,目露凶光的。
所以當英姐找她問路,她見英姐白白胖胖長得也很慈祥就帶她去了,結果這一去,就被賣了。
年輕時的如棠根本想不到這個看著和藹的老太太竟然是人販子。